2020 年突然爆发的新冠疫情对全球经济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2020年10月13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布《世界经济展望报告》①。报告认为，新冠疫情带来的衰退对全球经济造成严重伤害，其中，美国经济将萎缩4.3%，欧元区经济将萎缩8.3%，日本经济将萎缩5.3%，印度经济将萎缩10.3%。新冠疫情爆发期间，对中国宏观经济总需求和总供给造成的直接冲击也是相当明显的。为应对新冠疫情，中国采取了史无前例的疫情防控措施，并在世界上率先控住疫情、率先复工复产、率先实现经济正增长。预计2020年经济增速2%左右，成为全球唯一实现经济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②。
在全球大多数国家仍处在应对新冠疫情危机、避免弱势群体受到严重伤害阶段，中国取得这样的成绩来自不易，原因是多方面的：国家领导层的睿智与决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拥有完整的生产体系、完善的配套能力、健全的基础设施，超大规模内需市场等。
同时，上述成绩的取得也是中国研究并采取新的投资热点和融资方式，采取包括绿色恢复等综合性措施和手段的结果。例如，为应对新冠疫情， 2020年两会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今年赤字率拟按3.6%以上安排，财政赤字规模比去年增加1万亿元，发行1万亿元抗疫特别国债。同时，拟安排地方政府专项债券3.75万亿元，并提高专项债可用作项目资本金的比例，中央预算内投资再安排6000亿元，重点支持既促消费惠民生又调结构增后劲的“两新一重”建设③。
相关政策也鼓励采用PPP模式扩大有效投资。例如：中国公布的《2019年国民经济执行情况及2020年国民经济计划草案》中明确强调：“继续加大金融支持，发挥政府资金的导向作用，规范创新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模式，支持民间资本参与补短板和新型基础设施建设”。 ④中国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中心2020年2月10日发布《关于加快加强PPP项目入库和储备管理工作的通知》(财政企函〔2020〕1号)，强调进一步提高PPP项目入库和储备管理效率，加快项目工作，有效发挥积极财政政策在逆周期调节中的作用⑤。
新冠疫情的发生使大家进一步意识到人与自然环境的和谐是人类健康和经济全面可持续发展面临的重大问题。虽然近年来生态环境保护方面已取得重大成就，但疫情的爆发直接揭示出，建设人与自然环境和谐共生的可持续发展社会仍然任重道远。因此，更充分、全面地贯彻落实可持续性理念，促进经济发展模式向资源和环境承载力相协调、包容有韧性、低碳增长、高质量的绿色发展模式转变，已成为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共识。在此背景之下，包括中国在内的主要国家相继提出高质量绿色低碳发展的经济增长模式。
2020年9月22日，习近平主席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提出：“中国将提高国家自主贡献力度，采取更加有力的政策和措施，二氧化碳排放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⑥ 继中国政府的承诺，欧洲议会将2030年温室气体排放量从目前40%的减排目标提高到60%(相比1990年)。10月，韩国和日本也相继宣布2050年的“碳中和”目标。11月，美国当选总统拜登也承诺上台后促进美国重回《巴黎协定》并开展一系列清洁能源革命，努力争取也在21世纪中叶达成碳净零排放。在主要经济体与碳排放大国的带动下，其他近110个国家也都做出了碳承诺。
2020年11月21日至22日，G20峰会在沙特阿拉伯利雅得举办，各国领导人都提及了绿色转型，例如中国提出了清洁能源转型和沿海防洪设施建设、日本提出了太阳能电池和氢能技术、韩国提出了能源政策升级和提高绿色经济比重等。
2020年12月12日，习近平主席在联合国及有关国家倡议举办的2020气候雄心峰会上发表了重要讲话，提出了“团结一心、提振雄心、增强信心”的全球气候治理三点倡议，并承诺：到2030年，中国单位国内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将比2005年下降65%以上，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将达到25%左右，森林蓄积量将比2005年增加60亿立方米，风电、太阳能发电总装机容量将达到12亿千瓦以上⑦。
美国当地时间2020年12月28日，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Antonio Guterres)发表新年致辞，希望人们团结一致，使2021年成为“治愈之年”，并强调联合国2021年的宏大核心目标就是到2050年建立一个全球碳中和联盟。
新冠疫情的爆发引起了全球对传统经济增长模式和人与自然关系等的深度反思，可持续性发展共识进一步提升。高质量绿色发展不但是后疫情时代经济恢复的重要手段之一，而且已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新基调。
高质量绿色发展将贯穿中国新时代经济发展的全过程和全领域
2020年10月29日，中国共产党第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召开，研究并公布了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以下简称“规划和目标建议”)⑧。按照规划和目标建议，中国到二〇三五年要广泛形成绿色生产生活方式，碳排放达峰后稳中有降，生态环境根本好转，美丽中国建设目标基本实现。“十四五”时期要求生态文明建设实现新进步，国土空间开发保护格局得到优化，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成效显著，能源资源配置更加合理、利用效率大幅提高，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持续减少，生态环境持续改善，生态安全屏障更加牢固，城乡人居环境明显改善。高质量绿色发展已经成为中国“十四五”乃至后续多个规划期间的核心理念和目标。
高质量绿色发展不仅仅是生态环境质量的改善。新碳中和气候目标的承诺将引发中国在经济发展、能源结构、技术革新、气候政策等各方面的重大变革，并对中国经济社会的各个领域都提出更高标准的要求。例如大幅消减传统化石能源的使用、转变能源消费方式将成为中国下一步的必然选择。规划和目标建议也提出，绿色发展至少包括加快推动绿色低碳发展、持续改善环境质量、提升生态系统质量和稳定性、全面提高资源利用效率等四个方面的内容。
同时，以新发展理念为引领，以技术创新为驱动，以信息网络为基础，面向高质量发展需要，提供数字转型、智能升级、融合创新等服务的新型基础设施，涵盖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创新基础设施等内容，具有循环、绿色、可持续的特征，与绿色发展在方向、内容上是趋同的，因此，新基建、数字经济也是中国绿色发展的重要内容。
无独有偶，亚洲开发银行东亚局局长詹姆斯·林奇(James P. Lynch)在《中国日报》上发表署名评论文章：践行绿色发展理念，助力建设美丽中国⑨。该文提出：亚洲开发银行正在制定其2021-2025年中国国别合作伙伴战略，重点关注如何支持中国转向益于自然的生态友好型发展模式。该战略的关键合作领域包括环境可持续发展、减缓和适应气候变化、卫生安全等。未来五年，亚行和中国将携手努力，从以下三个方面支持“十四五”规划中的高质量绿色发展：
第一，将环境问题作为双方合作伙伴关系的基石，支持长江经济带和黄河生态走廊两大次区域的发展规划确保该地区和当地社区实现更加可持续的发展。
第二，携手努力，进一步将适应和缓解气候变化措施纳入多部门规划和投资中。包括以可持续交通、智能建筑和清洁、可再生能源为特征的低碳绿色城市，以及乡村振兴中的气候智能型农业，更具韧性的食品供应链，灾害风险管理等。
第三，继续扩大利用绿色金融支持发展项目。通过发行绿色债券，发放绿色贷款，推行绿色保险和创建污染控制权市场。
因此，高质量绿色发展是中国经济增长方式与产业结构脱胎换骨的升级转型，将贯穿中国新时代经济发展的全过程和全领域，成为中国新征程发展的助力器。
高质量绿色发展是中国PPP模式发展的主旋律
高质量绿色发展主要是通过具体的绿色项目层面实现的，绿色项目是绿色发展的有效载体和途径。自2014年中国大力推广PPP模式以来，绿色项目就成为中国PPP模式的主要适用领域。据全国PPP综合信息平台管理库项目2020年11月报：截至2020年11月末，2014年以来，累计在库“两新一重”项目8,570个、投资额13.4万亿元;其中，签约落地项目5,992个、投资额9.6万亿元，开工建设项目3,654个、投资额5.6万亿元。累计污染防治与绿色低碳项目5,782个、投资额5.5万亿元;其中，签约落地项目3,848个、投资额3.8万亿元，开工建设项目2,352个、投资额2.2万亿元⑩。按照规划和目标建议绿色项目的内涵，再加上新型基础设施，据统计，与绿色发展相关PPP项目的比例已经累计超过所有PPP项目总数的60%。
不是所有的绿色项目都能采用PPP模式实施，但是PPP模式已成为绿色项目实施的重要方式之一。在新阶段，采用PPP模式推动高质量绿色发展，应继续从以下三个方面发力：
1. 将ESG理念运用到PPP项目全生命周期管理。
众所周知，ESG理念包括环境(Environmental)、社会(Social)、公司治理(Governance)三个方面，要求社会资本在发展中注重环境保护、履行社会责任、完善公司治理。2020年3月16日财政部发布《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PPP)项目绩效管理操作指引》(财金〔2020〕13号文)，该指引首次引入环境-社会-公司治理责任(ESG)等先进理念，要求PPP项目绩效目标编制应指向明确，体现ESG理念⑪。
ESG理念本身与PPP项目就息息相关、具有高度契合性。例如：环境(Environment)涉及到生态环境的方方面面，重要性不用再说。社会(Social)涉及到PPP项目的征地拆迁、安置，员工劳动，扶贫等社会责任，也涵盖财金〔2020〕13号文中提及的新增就业、社会荣誉、产业带动等内容，其主要体现了社会资本方的社会责任。公司治理(Corporate Governance)则是项目公司及其股东的组织机构、管理关系，技术创新、风险管理、薪酬管理等内容，也涵盖财金〔2020〕13号文中提及的项目公司管理实施及组织保障，决策审批流程等内容，其直接影响着社会资本方的业务经营和效率。ESG理念应用与PPP模式可以进一步降低PPP项目潜在风险、增强PPP项目财务可行性，进而促进PPP项目高质量、可持续性发展。
将ESG理念运用到PPP项目全生命周期管理，应进一步：(1)细化、明确ESG理念应用到PPP项目的具体绩效目标和指标设置。结合PPP项目本身全生命周期管理的特点，分为定性和定量两个方面，设置环境(Environment)、社会(Social)、公司治理(Corporate Governance)的具体分项指标、内容和对应分位数等标准化体系，并不断完善。(2)鼓励、规范ESG指标信息的公开披露。例如可以考虑鼓励、规范社会资本方公开具体PPP项目的温室气体排放、消耗水电、废物排放，员工组成及培训，伤亡，管理层薪酬等基本数值。(3)建立PPP项目ESG评价和评级体系，单独对PPP项目进行ESG评价和评级，作为绩效管理的增项、绩效评价的加分项等。
2. 探索“PPP+EOD”模式的应用。
新冠疫情的发生，使大家意识到人类与自然要和谐相处，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要有平衡和互补性，良好的生态环境可以带来内在经济效益。故以生态环境为导向的城市发展模式(EOD模式)，统筹经济发展、城市建设与生态环境，成为当前探索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模式和路径。2020年9月16日，生态环境部发布的《关于推荐生态环境导向的开发模式试点项目的通知》(环办科财函〔2020〕489号)明确，EOD模式是以生态文明思想为引领，以可持续发展为目标，以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为基础，以特色产业运营为支撑，以区域综合开发为载体，采取产业链延伸、联合经营、组合开发等方式，推动公益性较强、收益性差的生态环境治理项目与收益较好的关联产业有效融合，统筹推进，一体化实施，将生态环境治理带来的经济价值内部化，是一种创新性的项目组织实施方式⑫。
EOD的理念应用到PPP模式之中，称之为“PPP+EOD”模式。其与开发性PPP模式有类似之处，以区域性整体开发为平台，以“自我造血，增值效益”为盈利机制，将生态理念贯穿于PPP项目全生命周期过程中包括规划设计、投资建设、运营管理的每一个环节和全过程，使生态理念产生实际效益，达到区域性可持续性发展的目标。“PPP+EOD”模式是一种崭新的模式，应进一步积极探索并实施，推动中国PPP创新发展。
3. 探索“PPP+绿色金融”模式。
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等七部委2016年8月31日发布的《关于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绿色金融是指为支持环境改善、应对气候变化和资源节约高效利用的经济活动，即对环保、节能、清洁能源、绿色交通、绿色建筑等领域的项目投融资、项目运营、风险管理等所提供的金融服务。绿色金融体系是指通过绿色信贷、绿色债券、绿色股票指数和相关产品、绿色发展基金、绿色保险、碳金融等金融工具和相关政策支持经济向绿色化转型的制度安排。其主要目的是动员和激励更多社会资本投入到绿色产业，更有效地抑制污染性投资，不仅有助于加快中国经济向绿色化转型，支持生态文明建设，也有利于促进环保、新能源、节能等领域的技术进步，加快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提升经济增长潜力⑬。该意见的发布使中国成为全球首个建立完整绿色金融政策体系的主要经济体，自此，中国绿色金融政策体系不断完善、创新绿色金融产品不断丰富。
新碳中和气候目标的承诺，既给绿色金融提出了新挑战，也给其快速发展带来了新机遇。例如，以碳减排新目标为约束条件，需要进一步完善绿色金融标准体系建设、绿色金融法律与相关政策配套等，加强绿色金融的顶层设计。再比如，低碳新格局的建立，会进一步促进碳金融市场的发展，包括含碳排放权交易、碳证券以及碳金融衍生品等多种工具，以满足绿色发展的融资与风险管理需求，碳金融市场将成为与证券市场、外汇市场、衍生品市场同等重要的新市场。本文成稿之日，国家生态环境部正式印发《碳排放权交易管理办法(试行)》，全国统一的碳排放交易市场即将建立，实现新碳中和气候目标的承诺的关键十年自此拉开序幕。
绿色金融与PPP模式的很多基本理念是相通的，例如对于具体项目，双方都以公益性项目为主，项目领域高度交集，且呈现出长期合作、回报率低的特征，成本补偿机制和资产交易平台机制都是双方的基本诉求等。同时双方可以互相借鉴、互为补充。例如，PPP模式的“风险分担、利益共享、回报机制、激励相容”对于绿色金融的顶层设计具有极大的指导意义。而创新发展绿色金融，降低融资成本，引导社会资本进入改善生态环境和应对气候变化，降低碳排放的产业和项目，也是解决PPP模式融资难的重要路径。因此，探索“绿色金融+PPP”双赢模式，助力生态价值转化为市场价值，通过金融杠杆和利益传导机制将社会资金引向绿色产业，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达到高质量绿色发展的目标。据中国银行发布的《全球银行业展望报告》预计，2021年绿色金融将逐渐成为银行业的主流经营模式，2021年中国绿色金融业务规模有望达到16万亿元左右。绿色金融与PPP模式相结合，将进一步促进中国PPP模式高质量可持续发展。
2020年突然爆发的新冠疫情再次证明，地球是大自然的世界!人类应该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高质量绿色发展才能可持续，这不仅是经济发展可持续，更是人类社会的可持续。高质量绿色发展是中国PPP模式的主旋律。
「注释」
1、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官网，IMF发布最新一期《世界经济展望报告》，呼吁加强合作，推动世界经济可持续性复苏。
http://www.gov.cn/xinwen/2020-10/15/content_5551399.htm.
2、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官网，“促进经济持续恢复、平稳发展，有信心、有基础、有底气”——访国家发展改革委副主任兼国家统计局局长宁吉喆。
http://www.gov.cn/xinwen/2021-01/01/content_5575979.htm.
3、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官网，最全!一图读懂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
http://www.gov.cn/xinwen/2020-06/05/content_5513650.htm.
4、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官网，关于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情况与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草案的报告。
http://www.gov.cn/xinwen/2020-05/30/content_5516227.htm.
5、财政部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中心(CPPPC)官网，财政部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中心：关于加快加强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PPP)项目入库和储备管理工作的通知。
https://www.cpppc.org/czb/712.jhtml.
6、习近平在第七十五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的讲话http://www.gov.cn/xinwen/2020-09/22/content_5546169.htm.
7、中国共产党新闻网，习近平在气候雄心峰会上发表重要讲话。
http://cpc.people.com.cn/n1/2020/1213/c64094-31964462.html.
8、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官网，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
http://www.gov.cn/xinwen/2020-09/18/content_5544500.htm.
9、亚洲开发银行微信公众号，2020年10月29日， 践行绿色发展理念，助力建设美丽中国，亚洲开发银行东亚局局长詹姆斯·林奇(James P. Lynch)。
https://mp.weixin.qq.com/s/OYVrSjQNxVMUtuT6XXo6eQ.
10、财政部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中心官网，2020年12月29日，【独家】全国PPP综合信息平台管理库项目2020年11月报。
https://www.cpppc.org/jb/999691.jhtml.
11、财政部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中心官网，2020年3月31日，关于印发《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PPP)项目绩效管理操作指引》的通知。
https://www.cpppc.org/czb/1591.jhtml.
12、生态环境部官网，2020年9月16日，关于推荐生态环境导向的开发模式试点项目的通知。
http://www.mee.gov.cn/xxgk2018/xxgk/xxgk06/202009/t20200923_800005.html.
13、生态环境部官网，2016年8月31日，关于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
http://www.mee.gov.cn/gkml/hbb/gwy/201611/t20161124_36816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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